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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昆明人



汽車音響改電容 有著昆明性格的溫和柔順、謙讓而又愛玩耍的、操一口純正昆明話的老昆明人,怕隻有在翠湖那些唱歌跳舞奏樂的人群中才能找到瞭。


王蒙先生在為我的文集所寫的序言中,一開始就贊美雲南,之後,又以他的王氏幽默贊美昆明,說:“尤其是昆明,四季如春,繁花似錦,在昆明購物,小販說起話來也是那樣地溫柔和藹,分貝比河北人或者廣東人低十幾倍。”各地的方言皆有自己的特點,汪曾祺先生在一篇文章裡似也談到,昆明方言溫軟低柔。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也包括語言。談論昆明人,先說說昆明人講話有什麼特點?從語音聽來,昆明方言介乎四川和貴州之間,音量確實不大,與關東大漢聲震屋瓦的聲音相比很有親和力。尤其是地道的昆明女孩,聲音柔柔的,甜甜的,扁扁的。“甜”“柔”同屬南方女孩的語音,這“扁”則是昆明方言有別於“吳儂軟語”之處,即沒有吳儂軟語的“嗲”,因而自成特色。

我發現,一個地區的居民個性,語言特色似乎和該地域的自然環境有很大關系。天寒地凍容不得你喋喋不休,這成就瞭關東人的豪邁、說話幹脆的性格;而長江邊上的武漢,天氣酷熱,似乎成就瞭他們熱烈火爆的“九頭鳥”脾氣。四川人講話(尤其是農村人)則聲調偏高,這也許又是因為川西平原人口密度大,罕見大的自然村落,多是十幾傢、幾十戶的小居民點,在飛機上看,星羅棋佈,密度很大,距離很近。在沒有手機的年代,隔著田壟高聲呼喚便能聽到。長此以往,代代沿續,就形成四川人講話高嗓門的特點。昆明人,尤以老昆明,過去一傢或幾傢同住四合院裡,傢人、鄰裡間喁喁閑談,講話無須大聲,更不會因嚴寒酷暑迫使談話短促、簡單,於是,昆明人的柔軟綿長的語調便這樣形成瞭。

冬無嚴寒,夏無酷暑,“花枝不斷四時春”,一年四季皆可出遊的自然環境養成瞭昆明人好玩的性格。廟會、花市、年貨街都是比肩接踵萬頭攢動。如今,省內遊、國內遊、環球遊的話題,在昆明是親朋間、單位裡乃至公交車上都能聽到的。然而城市膨脹,人口流動,在大街上是很難聽到地道的老昆明話瞭。

在昆明有一個去處——翠湖,能集中觀察到昆明人那種好玩、包容而又溫良的民風。歷史上,翠湖原是昆明市西北郊的一個小湖泊,叫“菜海子”。改革開放,城市暴擴,現在,這一帶已變成車水馬龍的城市中心,翠湖也就成瞭市中心的一個大大的街心花園。裡面亭臺樓閣,曲水回廊,一年四季葉綠蔭濃,花團錦簇,冬日更有貝加爾湖的鷗群飛來越冬,屆時樹影碧波,白鷗點點,鬧市中有如此風景,自然成瞭全市最喧囂的場所。喧囂不是遊人喧嘩,而是好玩貪玩的昆明人一年四季都要在這裡唱歌,跳舞,奏樂。特別是雙休日和晚飯後,亭子裡,樹蔭下,小廣場上,有跳彝族左腳舞的,有老昆明敲敲打打唱滇戲、扭花燈的,有小年輕狂吼“狼愛上羊呀”的,不遠處還有大媽大嫂們穿著演出服,化瞭濃妝,且歌且舞,高唱“假如你要嫁人不要嫁給別人……”所有這些,你得近距離聽,稍遠就轟轟然混響成一片瞭,分不清哆來咪發嗦、聽不出任何旋律任何節奏。每個音符在空中打鬥而奏樂的人卻各玩各的,相安無事,這最是昆明人溫和性格的明證瞭。這叫我想起不久前媒體報道外地某些城市廣場,大媽們跳廣場舞,周圍住戶不堪其擾,有的買來更大功率的喇叭進行幹擾,更有甚者,或潑大糞,或放藏獒乃至鳴獵槍示警等等。這一對比,更凸顯瞭昆明人有如春日般的和煦性格。

昆明人這種包容、溫和的性格在翠湖西路上也明顯看得到。環翠湖有東南西北路,翠湖西路的人行道相對寬敞得多,很多自娛自樂的小樂隊和流浪歌手常在晚汽車擴大機電容飯後或節假日麇集在這裡。有高中低音管弦樂配得到位,看的是五線譜,顯得很有專業素養的、自名為“老唱片”的樂隊;也有隻憑一臺電子琴支撐音量,二胡或口琴或笛子或嗩吶胡亂配搭的湊合型;或者幹脆就憑一把吉他唱流行歌曲的流浪歌手。不足半裡的一條人行道上有四五個樂隊,相距也就是一二十米。也是各吹各打,互不幹預指責。遊人經過這裡,想聽雅一點的,可以選擇那個有著小提琴、薩克斯的“老唱片”,他們的樂隊有和聲、有變奏,聽他們奏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鈴兒響叮當》、《花兒與少年》什麼的,確也愜意。一般上瞭歲數的老昆明,要聽雲南民歌花燈,就圍在那個湊合型的小樂隊旁邊。年輕人喜歡流行歌曲,就去聽彈吉他的流浪歌手唱時下最火的《小蘋果》。這個歌手把吉他套子打開擺在地上,他收錢。其他的樂隊則既娛人也娛己,不收費。其中,最受歡迎的還是那個有專業素養的“老唱片”樂隊,常常圍得滿滿的,贏得陣陣掌聲。樂隊各吹各打,聽眾也自由選擇,互不幹擾,互不較勁,一片和諧從容的氣氛,這確是昆明的一大人文景觀。昆明人那種好玩,貪玩而又溫良恭儉讓的民風在翠湖得到最集中的展現。

四季如春的昆明成就瞭昆明人春天般和煦的性格。那麼,自然、社會環境發生變化是否也會使民性悄然改變呢?我觀察,地道的昆明人,尤其是中老年人那種溫和、謙恭的性格沒有變,80後、90後的昆明年輕人卻明顯不一樣瞭。還記得上世紀的五六十年代,昆明人的生活好悠閑,喝早茶的中老年人聚在茶館裡聽著節奏緩慢的老滇戲清唱;米蘭飄香、青石板上有著苔痕的小巷裡,各種悠長、綿軟的叫賣聲隱隱傳來……應和的是藍天白雲裡掠過的鴿哨聲。如今昆明市,有的是林立的高樓大廈和大街上如過江之鯽的人潮車流,罕見藍天白雲,灰蒙蒙的天空裡傳來的是波音、空客掠過時的轟鳴。那些中老年人組成的樂隊歌舞隊盡管仍在人行道吹拉彈唱,然更多的年輕人卻騎著悄無聲息的電動車疾馳而過,仿佛都急著要去辦某件重要的事情,對此充耳不聞。即便是走在路上的年輕人也不一樣。大多數步履匆匆,卻又低頭玩著各自的手機,好幾次差點和我撞個滿懷。莫非這就是新的昆明人?很想找找那些說話溫軟的昆明女孩,但看到的隻有放學時打打鬧鬧嘰嘰喳喳的中學生和晚上與男友到翠湖邊酒吧裡聽聽席琳·迪翁喝一杯咖啡的白領女士瞭。老昆明世代相傳的民性是否在這幾代人的身上已悄然改變?我不知道。一個不爭的事實是生態環境,生活環境,生存環境和半個世紀前大不一樣瞭!特別是近些年,人口自由流動,使大量的外地人擁入瞭這個民風淳樸,從不排外,四季如春又很容易掙錢的城市。現在走進翠湖,特別是節假日和傍晚時分,你能聽到各種口音:河南、四川、貴州、江浙、東北、兩廣……其中很多人已在昆明買瞭房子,成瞭當代昆明人。昆明已從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七八十萬人口的城市,猛增到現在的七百多萬,成瞭一個移民城市。移民影響著民風民俗。環境也改變著這個城市。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在大觀樓遠眺滇池,在西山遠眺昆明市區都是澄明一片。現在登西山南望滇池,北望市區,大多日子裡都是灰蒙蒙的,似霧似霾,再見不到“水綠天青不起塵”的昆明往昔。

既然自然環境影響著一個民族的性格的形成,那麼自然環境以及人文環境的變化,長年累月,一代一代,是否也會改變昆明人的個性?比如現在生活在美國的印第安人與他們的祖先相比,為適應當代社會的競爭,其民族個性怕也和他們的祖先不完全一樣瞭。看著霧霾似的空氣,受污染的滇池,被拆掉的古老民居以及被高樓大廈包圍著的小小盆景似的翠湖,還有翠湖裡那些南腔北調的外來移民,有著昆明性格的溫和柔順、謙讓而又愛玩耍的、操一口純正昆明話的老昆明人,怕隻有在翠湖那些唱歌跳舞奏樂的人群中才能找到瞭。而當一曲終瞭,夜幕降臨,就連這幾個人也消失在黑乎乎的鋼筋水泥的森林裡瞭。

(作者系白族作傢,1957年開始創作,曾獲全國短篇小說獎、三次獲全國少數民族文學獎,現居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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